摘要

鲁迅《序》和胡风《读后记》,虽然都对《生死场》作了高度评价,但立论的根据和看待问题的视野,却全然不同,隐含着相互辩驳的对话。胡风一直在线性时间维度上,把"生"和"死"打断为两节,再经由历史进化论的重新组织,让两者构成性质不同的因果关系,划分出了三种性质不同的生存状态。第一种是"蚊子似"的自然生存,"糊糊涂涂地生殖,乱七八糟地死亡"。第二种是《生死场》下半部所展示的"历史过程性"生存。第三种,胡风语焉不详,用指事定义的方式,代替了具体解释。"为死而生""为生而死",胡风惊警而斩钉截铁的断言背后,是巨大的话语断裂。而且,是永远不可能被弥合的巨大断裂。由于胡风的立足点不是时间性的个体生命,作为"人工制品"的民族国家,并且把特定情境中的历史要求当作了最高价值原则,这就注定了个体生命在他《读后记》中的缺席。《生死场》的上半部和下半部,以类群整体之"生"为最高价值目标,以对"死"的必然性的反抗为纽带,不着痕迹地联结成了一个有机整体。重读《生死场》,不仅是反思"启蒙—进步"的现代性传统,更重要的是提醒我们正视并承认大地的意义,重新审视我们自身的人类学性质。